行光合作用⊿

小鳥向海未告白的後兩天就是放假回家的日子，對此海未也是鬆了一口氣。

不必再面對...小鳥。卻也同時想和她說上幾句話...

『好矛盾啊!!!』

海未抱著頭覺得無力，愛情到底是什麼?

這個想法不斷的在海未的腦裡盤旋著，就算去找了真姫，真姫也只是叫她慢慢來。

『也許，這真的不是別人能插手的事。』

「唉~」

「海未ちゃん，禁止唉聲嘆氣!」

穗乃果學著她系上的老師對著海未這麼說道，還不忘擺出姿勢。

「......」

「今天下午就要回家了不是嗎...」

「嗯。」

海未用了一個單音結束這令她煩躁的話題。

『是啊...再一個小時過後就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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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好隨身背包，拿著車票在出口處刷了一下，〝嗶─ ─〞。

下了電車，海未輕車熟路的往家的方向走著，腦袋裡盡是回家後開怎麼開口。

沒用腦袋在走路，只依靠本能走是絕對會遇到意外的吧?

一片翠綠的樹葉就這樣飄到海未頭頂上。

感覺到有異物在頭上的海未伸手將其取下，端詳了手中的葉片好一會兒。

「呵呵呵...是樹葉啊。」

幾日不見的笑容就又因為一片樹葉而再度綻放在海未的臉上。

海未想起了真正和小鳥有了接觸的那一天，不禁嘴角失守。

拿著餅乾食譜去找小鳥的自己...不知為何就待在小鳥房間幫忙收拾的自己...

『啊~那一天真是美好呢。』

這麼想著的海未繼續往家前進，只不過現在心情美好了許多。

就這樣一直走...一直走...「園田宅」。

「到了、呢...」

當海未真正走到家門口時，緊張感才開始蔓延。

順著頭頂一路到腳底，海未從頭到尾抖了一回。

『我在幹嘛啊...』

戰戰兢兢的抬起右腳，踏進家門一步，精神抖擻地喊:「我回來了─ ─」

「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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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未的母親看到海未一臉不安的表情便問:「海未，妳怎麼了呢?在學校遇到不開心的事了?」

海未的母親開門見山就是這話，海未只能支支吾吾地回應:「這...這次回來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母親和父親說的!!」

『穗乃果...穗乃果...穗乃果...』

不斷地在心底叨念著穗乃果的名字，畢竟穗乃果從小到大都是海未的護身符。

「我知道了，我去叫妳父親。妳先去書房吧。」

「嗯...」

在玄關將鞋子擺正，海未不敢去想待會該怎麼說。

『連草稿都沒打好的談判，會成功嗎?』

越是這麼提醒自己沒準備好，心臟的鼓動就越是大聲。

足以貫穿海未耳膜的跳動聲，就像是要摧毀自己與父母親中間所隔的那一道、玻璃牆。

無法想像現在的平靜如果被自己破壞會怎麼樣，海未只知道現在該做什麼。

事情也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如果說這是會讓自己美滿的家庭生活破碎的一天。

那麼，就...盡力去守護吧!!

穗乃果是這麼告訴海未的─ ─

「不管哪一邊海未ちゃん都無法捨棄對吧?但是偶爾自私一點又何妨呢...穗乃果只想看到海未ちゃん每天都很開心的樣子。海未ちゃん是武士唷!不折不扣的武士!!所以，不可以退縮!盡力去守護吧!!穗乃果會一直陪著海未ちゃん的。」

穗乃果的那段話，不斷地從海未的腦裡閃過，穗乃果說過，她永遠與海未同在。

亦不會遠離，亦不會消失。

〝帶著笑容的園田武士才是最帥氣的啊!〞

...停止回想，海未走在自家的走廊上，前往書房。

「啪啪啪...」的走路聲合著海未的心跳聲，她試著用數數字的方式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

當數到七十六時，海未已站在書房前。

嚥了口口水，微閉著眼。

抬起因緊張過度導致有點痠痛的右手輕敲著房門，「叩- -叩- -」的敲門聲響遍整個走廊，比方才的腳步聲更為響亮。

「「請進。」」

緊接著，傳來的是海未的父母親溫和平靜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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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定位子，海未的眼裡飄過無數的不安。

緊跩著的休閒衫一角也早已被捏爛，手心的汗稍微弄濕了衣角。


「那麼，海未。妳有什麼事情想跟我們討論呢?」

海未的父親從沒見過海未這麼慌亂不安的一面，在他眼裡，他的女兒永遠都是那麼的優秀、冷靜、沉著。

無時無刻都散發著一種堅毅美，眼神總是那麼地堅定。

有什麼事能讓他這近乎完美的女兒如此緊張?

說到海未的缺點就是容易害羞，這園田家主不是不知的，『難道是有關戀愛的?』

一閃而過的想法讓海未的父親臉上浮現了一絲驚訝，不過很快的，他就恢復成平靜的樣貌。

「我...」

「海未，不管妳說什麼，我們都會傾聽的。也不會責怪妳。」

然而比起稍稍「遲鈍」的園田家主，海未的母親倒是一副大概猜得到所以然的表情。

聽了母親的話，海未順了順紊亂的呼吸，用著如鷹隼般銳利的雙眼望著父母親。

這眼神嚇到了在場的兩位長輩，他們第一次看到海未這眼神時是在海未國小的時候─ ─


那天是海未第一次參加弓道比賽，雖稱不上像現在海未比的全國大賽，但好歹也是縣市的選拔賽。

海未底子很好，又很勤奮練弓。

剛開始前幾場狀態都很好，就這樣一路晉級到了總決賽。

在場的所有觀眾眼裡都帶著期待望著她，尤其是園田道場的長輩們。

然而另一位女孩也是當地很有名望的弓道世家，兩邊家長也不知是在幼稚什麼。

相互爭吵一定是自家的孩子贏，雙方堅持不下。


明明在場上的兩位孩子才是最緊張的，要背負這樣的壓力也很辛苦。

對方的那孩子比海未大個一歲，參加的比賽也比較多次，相較之下，海未的不安在心中不斷擴大。

不過就在穗乃果大喊著:「海未ちゃん，加油~~!!!」之後，海未的眼神就跟現在一樣，銳利到無法直視，那氣場震攝在場的所有人。

結果，海未正中紅心;隔壁的女孩失手差一環。


夫妻倆對望一眼，他們知道，他們剛才在想的是同一件事。

那是在海未真正要下定重大決心時才會有的眼神。

「我被自己喜歡的女孩告白了，她就住在我隔壁房...她前天跟我說她喜歡我。我...」

才一半海未就把話打住，她收起那銳利的眼神，緊閉著雙眼，害怕被對自己抱有重大抱負的父母親所斥責。

海未的父親沉默、不吭一聲。

見到這般情況，海未的母親開口:「海未，跟母親出去走走吧。」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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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倆一離開書房，海未的父親就把所有的緊張情緒都拋開。

將書桌上還冒著陣陣白煙的綠茶端起，輕啜一口。

幽幽地吐出一句話:「這孩子...第一次這麼直白地說出自己所想要的、呢。」

一直以來，海未的父親就知道海未是個很內向的孩子。

愛裝逞強，也不像其他孩子一樣，會向家裡索求什麼。

說真的，有時他還蠻擔心的。

他認為，小孩子任性沒有什麼不好，說想要玩具也好、說相信聖誕老人也好、說不想每天練弓道也好。

聽話的海未是很讓他和妻子放心沒錯，但有時他也會想:「海未這孩子會不會認真過頭了?」

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都是這麼的讓人放心。

但自從海未認識穗乃果後笑容倒是變多了，那時他也就完全的放下心來。

『啊，還有西木野家的那孩子。』

園田家和西木野家算是朋友關係，只不過，海未還是比較依賴穗乃果，不是真姫。

可今天這事，讓他這個做父親的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的女兒喜歡上了一個女孩...那女孩也喜歡她。這...要他阻止也不是，要他完全贊同也不是啊!

「該怎麼辦呢...」

海未的父親閉起酸澀的雙眼，靜靜地想著答案。

沒多久，半個小時就這麼靜悄悄的過去了。



『贊同吧。』

自己內心釋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並不是因為海未第一次向自己要求什麼而答應。

而是因為...海未的幸福不是自己能主宰的。

如果有個適合海未的孩子，能讓自始自今都在一路向前奔跑，不曾停下腳步的海未停下腳步。並且看看身後的光景，好好地體會人生不是只有不斷地奔跑，也會有其他樂趣的話......

〝就贊同吧。〞

『我只希望海未能過得更好。』

這是一句發自內心深處，由身為父親的園田家主，給海未的一種認同。

他不希望海未只是一昧地被時間追趕著，雖然海未停下腳步後時間依舊會繼續追趕著她。

可是，如果有個能陪伴在自己身旁的人的話......那就算被追趕著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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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未，在母親還小的時候，這條街可是很熱鬧的喔!」

海未與母親走在自家附近的巷弄裡穿梭著，母親很激動的跟海未解釋著這附近的一切。

也包含了當初的情景，聽說是熱鬧非凡。

海未的母親像個孩子般滔滔不絕地訴說著她當年是如何跟朋友一起在這裡遊玩...是怎麼和海未她父親認識的。

望向自家母親的雙眼，海未看到了深處，有著她不曾見過的風景。

再將視線轉回現在的街道，海未彷彿看到了母親所說的、熱鬧非凡的街道。

不自覺地睜大眼，驚嘆從嘴邊溢出。

「哇...」

「呵呵，海未看到了?」

如早有預料到似的，海未的母親說:「妳父親以前啊，就像妳一樣遲鈍吶。連告白都吞吞吐吐的，一點家主的氣勢都沒有。連牽手都要小心翼翼呢。」

「父親是深怕弄傷母親您吧。」

「...那時他也是說著一樣的話，果然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海未的母親掩嘴笑著，只不過笑彎的眉眼藏不住她的笑意。

「母親您就別戲弄我了...」

「再一句~」海未的母親在自家孩子面前格外的調皮，跟面對外人時那成熟的個性簡直是天壤之別。

「......」從小就習慣自己母親這樣的性格，海未無言以對。

「感覺喜歡上海未的那孩子會很辛苦...」

海未的母親用手托著下巴，神情認真的說著。

「母親...您...您...您一臉正經的說著什麼啊...!」

沒多回應什麼，海未的母親挽緊海未的胳膊。

「啊~海未現在也比母親高了啊!肩膀靠頭剛剛好呢。」

「母親妳別這樣...」向來就不喜歡有親密舉動的海未此時覺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掩著害羞的臉龐希望母親別再調戲她。

「海未，愛情跟友情最大的差別在哪妳知道嗎?」

海未的母親丟了個難題給海未，海未的臉上露出了認真的神情，她努力的絞盡腦汁思考著。

就在她們走到第三個十字路口後，海未才放棄思考，轉而向母親尋求答案。

海未的母親見海未百思不得其解，還向她投來求助的目光。於是解釋道:「嗯~就看在海未有很認真思考的份上，現在揭曉答案吧。」

「愛情跟友情不一樣的點並沒有很多，可是友情可以因為妳突然的討厭那人就結束掉。雖然可能會很難過，偶爾也會想起。但那種痛不是像愛情一樣那麼的痛徹心肺。」

「...愛情要負起的責任重於友情對嗎?」

領悟了一點點道理的海未向母親發問。

「沒錯，海未真聰明。愛情的責任是比友情重很多的喔，當妳立下要與那人當戀人的那一刻起，承諾就啟動了，妳也必須付諸行動。」

「承諾?」

「願意全心全意愛著那個人的承諾。」

「那如果不再喜歡了怎麼辦?」

海未問了最重要的一點。

「愛情的承諾是可以毀約的，畢竟是人立下的。有的人甚至打從一開始就沒立過。」

「可是母親妳不是說從交往的那一刻就開始了嗎?」

這話讓海未不解了。

「如果那個人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喜歡過另一個真心喜歡他的人呢?這樣的話，這承諾就不存在了。」

「...我知道了。」

海未的這一句「我知道了」包含了所有、她的母親想告訴她的一件事。

〝妳必須要自己一肩扛起所有的責任，將承諾實行到最後一刻。〞

「那麼我們回家吧，妳父親應該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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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未的母親煮好飯後，將父女倆丟在餐桌，就自己先放洗澡水去了。

「那個...父親，我...」

「嘖嘖，說話別斷斷續續的!!本來會成功的事都無法成功了!」

「是!」

海未了解不太擅長說話的父親話中有話。

「妳明天回學校對吧?等等我們再談談。」

「好的。」

園田家主的語氣不嚴厲，只是很平靜的一道〝交談令〞。

海未和父親再度來到書房，誰都沒有先說話。

就這樣，時間過去了十幾分鐘。

茶杯裡的茶也已見底，書房中淡淡的書香是海未至始至終所熟悉的。


「海未。」

聽到父親喚著自己的海未立刻腰桿打直，不馬虎的回應到:「是。」

「我相信妳母親應該已經跟妳說了很多，然後，我的決定是......我贊同。」

在海未的父親自己親口說出「我贊同」的時候，他的心也是跳得飛快，內心的情緒不比坐在他對面倒抽一口氣的海未差。

「...謝謝父親!!」

聽到好消息的海未眼裡散發著鑽石般的光芒，然而海未的父親眼裡也有著滿滿的愉悅。

畢竟海未從來不會向他要求什麼，實在是很難得可以看到海未有如拿到心愛的玩具一樣這種開心的表情。

「很難得看到海未妳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呢。」

「啊...父親不好意思，我一時太高興了。」

「不不不，父親不是在怪妳。相反的，父親我很高興。看到妳這樣的表情，父親我很高興。」

海未的父親重複了兩次的「我很高興」，此時的氣氛令他感動到都快落淚了。

海未很坦率的在父親面前笑著，毫不掩飾。

能看到這麼孩子氣的海未，海未的父親表示甚感欣慰。


「咳咳。」，海未的父親清了清喉嚨，「只不過...」

「只不過?」

「海未，我要妳不要接受那孩子的告白。」

「诶?」

『父親在說什麼?』

「別誤會，父親我只是希望妳能在這學期裡好好的跟那孩子〝重新做朋友〞。」

「重...重新做朋友?」

「對，一直到下學期。然後再由妳，好好的、鎮重的、向那孩子告白。」

對於自己父親提出的奇怪要求，海未提出了問題。

「為什麼呢?父親。」

「因為我希望妳們能在這一學期僅剩的時間裡好好地了解對方，再來成為戀人。這樣的要求海未妳能接受嗎?」

「...可以，我會好好努力的。」

「有海未妳這樣的女兒真好。」

對於自家父親突如其來的告白讓海未嚇了一跳，可是還是趕緊帶著感謝的心回應。

「海未也是，有如此溫柔的父親很幸福。」